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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27 00:32:40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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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我第一次看戏。以前也许是看过戏的,我曾认真地从记忆深处打捞,有一次把我的手都打捞疼了,还是渺无踪迹。无论对于群体,还是个人;也无论是记忆本身的故障,还是人为的遮蔽,遗忘的,便可视为不存在,这是很无奈的事情。这么一来,我便有堂皇的理由,把自己第一次看戏的时间定为五岁那年春天。
    没有戏台,给打麦场的中间搭一顶帐篷,就是戏台子。不是我们现在常见的那种帐篷,现在常见的帐篷,在我看来是很奢侈的,人住在里面,冬天保暖,隔绝风雪的侵袭,夏天凉爽,把阳光风雨挡在外面。在一个荒芜人烟的旷野拥有这么一顶帐篷,一直是我久远不灭的梦想。四根杂木橡子四角竖起来,用破旧的麻绳链住橡头,把几页破旧的芦席搭上去,这就是帐篷了,这就是戏台了。阳光射进来,帐篷里一半有阴凉,一半阳光灿烂,我在最前面抢了一个屁股大的地盘。那时候,我的屁股很小,观众都席地而坐。好长时间没下雨,黄土地龟裂开了,满地都是半寸厚的浮土。浮土很细,白面一样细,屁股坐上去,温腾腾的,抓在手里,温腾腾的,一手心都是抚摸乳房时的那种温馨。偶尔有人站起来,便会带起大团的土雾,许多人都会被笼罩得面目模糊,当即,嘴里的呸呸声,呵讨声,咒骂声,便盖过了戏台上唱戏的声音。戏台上那个钉鞋的人是我表叔。他是一个赤脚医生,给我打过针,他打得我屁股蛋子很疼。我很怕他,也很反感他。他就在我的当面,离我最多一步远。他脸上涂满了油彩。他蹲在帐篷边,那里阳光灿烂,他脸上的油彩消融了,与汗水搅和在一起,像谁把一颗熟透的西瓜砸在了脸上。他一只手拿了一根半尺长的木头橛,在地上梆梆乱敲。他身后是李奶奶和李铁梅。李奶奶是村二虎他大姐,李铁梅是二虎他小姐。二虎他小姐拖腔叫道:奶奶——“二虎他大姐居然也拖着长腔答应了。我急了,我说错了,叫大姐哩。我的叫声可能比较急切,传来一片哄笑声。钉鞋的表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攥紧手里的木头橛,作势要敲我的脑袋。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认定大人是不讲理的,明明叫错了嘛,人怎么可以把自己的亲姐叫奶奶呢。我在木头橛的当面威胁下,没有做任何争辩。后来,在漫长的岁月中,我遇到不讲理的人,一般都保持高度的沉默。李玉和出来了,他是我表哥,他挂在身上的铁链子是我家拴狗用的,手中的红灯是我家的马灯。我喜欢表哥,虽然,他脸上涂满油彩,身上挂着拴狗链,我还是喜欢他。
    过了几天,我去农田工地玩。表哥脸上的油彩没了,身上的铁链没了,手中的红灯没了。他肩挑一副很大的柳条筐,筐里装满土粪,扁担咯咯吱吱,粪筐忽忽悠悠,他喘着粗气,嘴里还咿咿呀呀。据说,马上还要演出的。二虎他大姐和他小姐都在工地上,二虎他小姐把二虎他大姐叫姐,我心里有些忿忿然,我明明是对的嘛。我更反感表叔了,更对那些嘲笑我的大人不满了。二虎他小姐叫姐时,声音比叫奶奶好叫多了:姐——平声出去,中间拐一个溜溜的弯儿,再平声结束。表叔不再当医生,他被县剧团抽去专门演戏。我反感的人从我眼前消失了。几年后,他又回来了,赤脚医生已有别人当了。他和表哥,和二虎他大姐小姐差不多每天都在一块农田里劳动。下了戏台,抹去脸上油彩后,他们的脸和大家一样,都是汗水和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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