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黑妹
去年有三个月的时间,我在山东度过,其中大多时候,都是在济南和青岛。每天穿街走巷,拿鼻子四处踅摸,尝了两地不少的特色美食。比如,济南老城区普利街的“草包包子”,经三路的“便宜坊锅贴”;青岛老市区美达尔的“烤鱿鱼”,小红楼的“灌肠包”……
济青两地,理论上都以鲁菜为传统美食。鲁菜在历史上曾经风光一时,有狂热的鲁菜爱好者说起来不无自豪:中国八大菜系之首,黄河流域菜系的代表,覆盖面最广的地方菜系,对明清两朝的宫廷御膳产生过极大影响云云。但现实情况是鲁菜日渐式微,不说攻城掠地,就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喜欢鲁菜的食客也是越来越少。究其原因,在于鲁菜用盐、用油、用酱过重,使得菜品无形无色,俗称“黑乎乎、咸乎乎、油乎乎”。鲁菜中最有名的几个招牌菜:九转大肠、糖醋鲤鱼、宫保鸡丁,无不是这副尊容。我在山东期间,因公务招待在五星级的酒店里吃过,个人闲暇时按图索骥寻找所谓“正宗鲁菜”的小馆也吃过,概莫如是。
其实,最能代表一个地方特色的美食就在民间,就在老百姓的口碑中。这样说来,济南的“煎饼卷大葱”和青岛的“辣炒哈喇”,散布于两地的大街小巷,该是无可争议的代表。
我对“煎饼卷大葱”的印象,最早是在反映沂蒙山区的影视作品中留下的,一旦接触,爱不释手,虽然吃了大葱后的异味让人难堪,还是忍不住它的诱惑。煎饼不限于济南一地,在鲁西南的泰安、济宁、临沂各地都可以吃到,总体来讲大同小异:薄如纸张的杂粮饼,小一点的卷成筒状,大的叠成条形,佐料略有不同,但常见的还是大葱蘸酱。
追溯起来,这种食品有多久的历史?孔老夫子在《论语·乡党》中说“不得其酱,不食”,不知是否攥着已经卷了大葱的煎饼,却找不着酱发出的抱怨。依我想来,这种食品应该是辛苦的劳力者所创:男人一天的劳作归来,抓起自家女人用柴火烙出的煎饼,从房前屋后随手掐几根大葱,蘸着面酱,大快朵颐,肠胃得到熨帖,筋骨得到舒展,一身的疲惫悄然而逝,该是何等的惬意。“煎饼卷大葱”长盛不衰,想必一方面因为它是粗粮细作,便于携带和存放,益于健康;还有一个原因,正是这煎饼的韧性、大葱的辣味和
豆酱的芳香,孕育了一代又一代耿直仗义、豁达爽快的齐鲁大汉。
但山东沿海一带,都没有吃煎饼的习俗,青岛就以海鲜为主。我在未到青岛之前,就被网上和书中“哈喇哈啤酒”的描绘所吸引——当地人把“喝”叫“哈”:又辣又香的新鲜哈喇,就着馥郁芳香的青岛啤酒……想一想都不禁垂涎三尺。在青岛的每一天,我趴在地图上研究最多的不是景点,而是吃饭的去处:五四广场附近云霄路的美食街,青岛啤酒厂所在的登州路啤酒街,正对了栈桥的中山路上的劈柴院,包括“驴友们”在网上提到的小店……其实都不过尔尔,味道很是一般。所谓“辣炒哈喇”,对于把油泼辣子当道菜的关中人来讲,这个“辣”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上哈喇可能不好洗吧,总能在其中吃到沙粒。然而啤酒确实新鲜,有别处喝不到的芳香;并且浓厚,一种叫做“原浆”的扎啤,几乎呈黏稠状。
后来与当地的朋友闲聊,知道他们都是用塑料袋打了啤酒——这个就不同的,到菜市场买了炒好的哈喇,海边上寻一僻静的所在,碧海蓝天为局,长风浪涛作伴,三五知己,凭海临风,边喝边聊,花费不多而富有情趣。我所去的地方,都是针对外地游客而设,银子花了不少,还缺了那种独有的意境。
于是就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就了一方美食。水土不服,再好的东西也索然无味。“煎饼卷大葱”就适于在沂蒙山中狼吞虎咽,“辣炒哈喇”就适于在黄海岸边咂摸细品。就像在西安的回坊上,才能吃出“羊肉泡馍”那种酣畅淋漓的爽快;在北京的胡同里,才能喝出“大碗茶”那种阅尽繁华的从容。
责任编辑:sxwor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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