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长途汽车站上人声鼎沸，一辆辆发往广州的汽车旁都挤满了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乡下男人正扛着行李一步步向长途汽车走去，走一步回头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女人和小孩。女人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乡下女人，她紧紧地牵着一个看上去不满十岁的小女孩。男人每回一次头，小女孩的眼中就会蒙上一层雾水，湿漉漉地，浸得小女孩好酸好痛。
    终于，当男人快要登上一辆汽车的踏板时，小女孩猛地挣脱了女人的手，拼命向男人奔去。女人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下意识跟着女孩追去。男人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登上踏板的脚不由退了下来，迎着女孩而来。
    女孩一头扑进男人的怀里说：“爸爸，我想吃苹果，是那种红红大大的苹果。”女孩说着，随手指向车站旁一个水果摊，那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
    男人迟疑了一下，他知道，在这个季节那种水果是很贵的。正踌躇间，女人跟了上来，当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后，一巴掌拍在女孩的屁股上，说：“不准缠着爸爸要东西，爸爸挣钱容易吗？”说着就去拉女孩往回走。可好说歹说，女孩就是不肯，哭着闹着不离开。
    男人俯下身子，把女孩揽在怀中说：“天太凉，吃那种水果会闹肚子疼的，不如爸爸给你买一支铅笔怎样？”
    女孩一脸的不高兴，噘着小嘴说：“爸爸骗人，那么多叔叔都吃那种水果，怎没见闹肚子疼？我不要铅笔，就要苹果。”
    看着一脸苦楚的女儿，男人的心软了，转身向水果摊走去。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四个苹果。男人把袋子交给女人，抱起女孩亲了又亲。见女孩露出了笑脸，才又转身向那辆汽车走去。
    走出不远，男人听到了身后女孩的喊声：“爸爸等等，带上苹果路上吃。”男人转过身，只见女孩提着他刚刚买的苹果向他跑来。
    男人迎上去，摸了摸女孩的脸蛋说：“这是给妞妞买的，爸爸不吃。”小女孩紧紧抱住男人的胳膊说：“爸爸，都是我不好，我骗了你。其实．．．．．．其实我不想吃苹果，我是怕你路上渴才买给你的，爸爸，你就带上吧。”男人的心一颤，这才明白了小女孩的心思。
    男人看着女人，女人望着男人，彼此都沉默着。许久，女人说：“你就带上吧，带上了，妞妞才会开心。”说着，女人从小女孩的手中接过塑料袋递到了男人的手中。
    这时，到了开车的时间，男人从袋子里掏出两只苹果，一只给女人，女人接过来，又装回了塑料袋里，一只给小女孩，小女孩看了看，轻轻地咬了一小口，递给了身边的女人。
    汽车开动的一刹那，透过车窗玻璃，男人看到了小女孩灿烂的笑脸，就像两只红红的苹果，在晨曦中闪着金色的光。男人在挥手间，双眼不由变得模糊起来。（商洛）程毅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