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人性被扭曲的特殊岁月,当一个人出生时就被打上某种身份烙印的时候,便注定他这一生不会幸福。即便是穷尽毕生的精力与聪明才智,不停地通过各种方式与命运抗争,结果却是徒劳的。这就是《天命》。
咸阳作家石竹的长篇小说《天命》以50万字的大篇幅,以50年的时间跨度,用现实的表现手法,用朴实无华的语言,向读者讲述了从解放初期到改革开放漫长岁月中一个普通人的命运悲剧,塑造了一群属于“那个年代”的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而主人公仁海生与生存环境的冲突,以及由此而决定的艰险的命运历程,则是在气势磅礴的关中生活画卷和社会大演进中逐渐展现出来的,有着丰厚的生活底蕴和浓郁的地域色彩,使小说真正成为反映普通人情感命运的艺术典型。因而,读来有一种史诗般的厚重。
我之所以说《天命》是一个人史诗般的命运悲剧,就在于主人公仁海生的命运始终与波澜壮阔的社会大背景融合在一起,与50年关中老百姓火热的生活融合在一起,成为那个年代的人们彼此熟悉的人物形象。在小说中,出身地主家庭的仁海生与命运的激烈冲突,始终伴随着他的资质与机遇、出身与价值、主体与客体的矛盾冲突。他求学不成、当兵无门、出外工作之路难上加难,甚至连美好的爱情也没有追求的资格。在这与生俱来的一连串打击和不幸中,他又不甘心被社会剥夺属于自己的权利和义务,像一个被“社会洪流”随时吞没的“溺水者”一样,随时都想抓住命运青睐的“稻草”。因此,只要是生活给他创造了哪怕一点点机遇,他都要竭尽全力用生命去争取。对于仁海生来说,人生中每一次成功、每一次进步的过程都是艰辛的,也是悲壮的。
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破了给人看。有人认为,在仁海生跌宕起伏的命运中,他与四个女人的感情故事似乎充满了浪漫主义的喜剧色彩。但我要说这更是一种悲剧。他与莘子是“青梅竹马”式的纯真爱情,与雅琦是“一见钟情”式的感情纠葛,与二女是“父母媒约”式的不幸婚姻,与党晓兰是“性欲发泄”式的情人关系。在四个女人中,二女充当了贤妻良母的角色,她勤劳、孝顺、宽容、明理,有韧性,虽然没有得到丈夫的爱,却默默地为丈夫承担着生儿育女和操持家务的责任,在长期遭受丈夫的情感折磨中,用持久的大爱最终赢得了丈夫的心,是东方良家妇女的典型形象。不幸的婚姻,给二女带来了深度的心灵创伤,也给海生带来极大的痛苦。这本身就是特定社会造成一个婚姻悲剧。
海生与莘子的爱情无疑是火辣辣的。当要与不爱的王群结婚时,她在新婚前夜大胆地把贞操给了深爱的海生。这种畸形社会环境下产生的畸形意识,从此让海生背上了沉重的感情负担。雅琦对海生的爱是执着的,为了获得海生的爱,她不惜让岁月磨去如花的青春,同样在结婚前夜完成了将自己变成海生的女人的梦想。而海生与党晓兰的 “交锋”,只是寂寞工作之余的情欲发泄。除二女外,海生与其他三个女人的感情纠葛,好像获得了极大的欢愉,结果却是一桩桩“情债”。莘子最终没有与海生结合,只能在自己的女儿与海生的养子的结合中得到少许安慰;雅琦为爱殉情,不仅葬送了自己的生命,也把海生推向了生命的死谷。
从整个小说的结构看,作者是把人物的情感冲突与主人公的生存环境和社会发展轨迹紧紧结合起来,用与四个女人之间的感情故事,在四个层面上不断营造悲剧氛围,最终达到强烈的悲剧效果。 (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