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入秋起，树木的落叶便渐渐飘然而至。落于地，一片金黄；坠入心，引发对落叶的遐想。钟爱落叶的我，从落叶中听到秋的忽缓危急的脚步声，看到金色大地丰收的情景。落叶更勾起我对儿时扒扫落叶的美好回忆。
    我家住在缺煤少柴的与陕川交界的鄂西北山村。过去不仅吃粮紧张，连做饭的柴禾也短缺，于是落叶便成了农家生活的主要燃料。每到深秋，人们便背起竹篮，扛起竹扒到树林里，到大树下，到大路边，到沟坡上扒扫落叶。天道酬勤。大凡起早者、勤劳者定然是大有所获满载而归，家有柴禾，做饭不愁。我在八、九岁时就担起了扒扫落叶当柴禾的重担，每年盼望秋天早来，树叶早落。我家那时有一间专装落叶的草房，只要把那间房子装满了，冬天的柴禾就不缺了。因而，一到秋天我就会起早贪黑去扒扫落叶。
    记得我十岁时的秋天，一夜秋风呼啸，急得我怎么也睡不实。天刚麻麻亮，母亲将我叫起来，我揉揉眼，脸都顾不上洗，便背起竹篓，扛上竹扒，向长满油桐树的山坡跑去。见到那被秋风刮掉的铺满山坡的大片油桐树叶，我高兴极了，顾不得放下竹篓，就用竹扒子扒了起来。一袋烟功夫，我就扒了两大堆。装进竹篓，用手压了又压，用脚踩了又踩。这时邻居六伯也来扒扫落叶。他见我已装满了一竹篓，风趣地说：“你小子昨晚没睡觉吧！”我喘着气说：你起晚了，眼馋吧！我见还有几棵树下掉满树叶，又一鼓作气扒扫了一大堆。到了吃早饭时，母亲见我还未回来，就让下地干活的哥哥顺路来接我。哥哥见我累得满头大汗，扒扫了这么多树叶，脸上挂满笑容。
    离家较近的落叶是不够扒扫的，于是就到离家较远的林场去扒扫。一年中秋节，我与村里几个要好的伙伴约定到五、六里外的乡农场去扒扫。一到那里，伙伴们惊呆了。树林里寂静无声，满地金灿灿的松树、花栗树、梧桐树的落叶蓬松柔软。可谁也没急于去扒扫，而是放下竹篓，丢下竹扒，在满地落叶上打滚、欢呼、嬉闹。那高兴劲儿就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耍了一阵子后，各自扒扫起来。一会儿每人的竹篓都装满了，并把装不下的用葛藤打成捆，再绑到竹篓上面，我个小力薄，背着装满落叶的竹篓怎么也站不起来，大我几岁的叔伯哥把我扶了起来。一路上大伙儿谈笑风生，走走歇歇，充满着劳动后满载而归的喜悦。
    快六十年过去了，每当秋天来临，我望着窗外杨树、油桐的落叶，总有几份钟爱和向往。□文/李传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