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秸
我已经想好了
给十年前的东莞写一封信
在南方之南,开始梳理
一串串行走过的地名
那片红土地曾接纳过我的流离
它们是大朗,桥头,长安
在大朗,那个刚进厂不久的马箐箐
被五金板料压断了腿,痛和冲压声搅在一起
这么多年了,不知现在还好不
他肯定不知道,曾经的一个工友会想起
那个巨大的五金料掉落的现场
在漂泊的卷宗里,像是一个案发地
桥头塑胶厂,早已习惯了刺鼻的气味
既然来了就安心于此,学会适应
在忙碌中,那三百亩的莲湖
迳联村的麻石路,与我不期而遇
在旧的笔记本里,至今还留着
一个漂泊之人和关于桥头的记忆
长安电子厂,我曾经多少次
把它认作了故乡,但古长安太长
可这里,除了车间就是厂房
除了工衣就是流水线上的拉妹
除了月底的工资条,我惟一收获了
在架子床上,写下的一行行
在祖国的这块红土地上,在林立的厂区
机台、流水线、厂牌和招聘广告
集纳着各种方言、乡愁和工伤
东莞的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器皿
收留过我、无数和我一样沸腾的血液
收留过青春的奔跑和汗渍
南来北上,所有的地址都印在了脚底
都等待着我更多的来信
只需盖个邮戳,一个颠沛失所之人
他的问候便可抵达。
一个经年游走的心
何时抵达他的原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