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贤、愚之分。谁曾想，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居然连鸡蛋都有了土和洋的区别。走遍大江南北数不清的超级市场，土鸡蛋赫然摆上最醒目的位置，价格也比一般不叫土鸡蛋的鸡蛋高出几倍。
　　土鸡蛋原本是农家小院里自耕经济的产物。久远的不了解，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中国农村的农户很少有不养几只鸡的。那些散养的依靠青草和各类小虫填饱肚子的土鸡，虽然一个月只有十几个的产蛋量，但这些被称为“柴鸡蛋”的鸡蛋正是人们梦寐以求的所谓土鸡蛋。
　　谁曾想，如今的超级市场，突然间这种产量稀少的土鸡蛋铺天盖地。其中多少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没有人能给你说得清。
　　有一次晚辈看望我，送来一筐土鸡蛋。一看标签，竟然出自近郊的一家养鸡场，于是我把电话打过去咨询，对方信誓旦旦的承诺，他们卖的土鸡蛋就是放养的鸡下的蛋。我横竖睡不着，第二天驾车去了这家养鸡场。进门肯定是不被允许的，于是我就沿着鸡场转了一圈：这个不足五亩地大的养鸡场几乎盖满了房子，场外则是农田或者其他人建设的临建作坊，没有一分地用作养鸡。
　　路过的一位老农大哥告诉我，他们的土鸡蛋就是依靠不同的饲料配方配出来的。
　　为此，我又在市场进行了调查了解。
　　在一个大市场鸡蛋区域，遇到一位中年妇女，他刚买了一筐土鸡蛋，大约五斤。我叫了一声：“大姐”！她回过头，眼神里似有愠色，我连忙作谦逊状：“请问您买的是土鸡蛋吗”？她点头说：“是呀”。“我也想买点，但不知道咋样鉴别它”。妇女的脸上有了悦色，招呼我到跟前，她指着篮子里的鸡蛋，开始给我指导了：“土鸡蛋的颜色和别的不一样，你看这篮子鸡蛋，色差很大，说明它不是养鸡场饲养的。颜色一样的土鸡蛋是骗人的，千万不要买”。我装作若有所悟，告别了这位妇女，径直往卖土鸡蛋的摊点走去。当我深入了解到卖鸡蛋的摊主所卖的土鸡蛋实际的销售情况以后，我马上有了疑问：一个摊位的土鸡蛋销量居然达到上百斤，这起码要二千多只散养鸡兢兢业业的下蛋才能确保他每一天的买卖，而两千多只土鸡所占用的空间最少也要十几亩地。摊主对我的提问一言不发，眼睛里充满着敌意。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养鸡场的知情人有了一次交流。终于如老农所言，养鸡场有能力通过添加不同的饲料，改变鸡蛋表皮的颜色和鸡蛋蛋黄的颜色。虽然颜色不同，营养价值并无差异，但“制造”出来的土鸡蛋的价格却比洋鸡蛋要贵很多。我不解的问他：既然明知道土鸡蛋很贵，何不都弄成“土鸡蛋”呢？这位朋友的朋友听后哈哈大笑，他说，都搞成土鸡蛋，就把戏演砸了，谁还要土鸡蛋？“难道你们供应市场的土鸡蛋就没有一个是真的”？我再问他。他说，那也未必，养鸡场总会临时放养一些鸡，但放养犹如放风，也就半天的功夫，吃的不是真正的土鸡吃的青草，而是养鸡场的饲料。最后他再三强调：“就算边远山区拿来的土鸡蛋，也不是过去意义上的土鸡蛋，基本都是以放养为形式，鸡吃的还是配方饲料，因为只有这种配方饲料才可以确保鸡的产蛋率居高不下”。
　　这位知情人的一番话，使我想起前几年的一件事。家在长安农村的二哥也曾在后院养过四只老母鸡，有时我回乡，嫂子总是要带给我一筐土鸡蛋。有一次我执意不拿，嫂子问为什么，我说，我养过土鸡，土鸡下蛋一般都是隔日下，产量很少的，你家的四只鸡下的蛋还不够你们一家老小六口人吃的呢。嫂子听后笑了，她说，谁还真的养土鸡啊？养在家里没有青草和虫子吃，放在外边一会儿就丢了！咱的鸡吃的也是饲料，不吃饲料它不下蛋。
　　然而，消费者总是被蒙在鼓里，因为无法抹去的“乡愁”，便时常怀念煎炒时香气四溢的柴鸡蛋。尤其是食品安全的问题日益突出，当那些超级市场花花绿绿的包装上印着天然的、有机的土鸡蛋的字眼后，就不由得勾起购买的欲望。对这种“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供需关系，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高均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