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刚刚去世。院子里，帮忙的亲戚朋友正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大家进进出出，乱纷纷的。黄土高塬上的初冬，冷风凛冽，寒气逼人。空荡荡的灵堂前，一个老人正颤巍巍地往遗像前的桌子上摆放花生、苹果等，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孤寂的身影。

　　逝者是老人的儿子。三年前，在儿媳妇去世后不久，儿子忽然得了病。那时，儿子才六十出头，刚刚退休，正享福呀，忽然就病了。

　　跑了好多医院，花了好多钱，病始终不见好转。孙子着急，老人更着急。可着急有什么用呢?!他给儿子做好吃的、和儿子说话、陪儿子散步……祈祷儿子早点好起来。然而，命运和他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儿子的病不仅没有好转还在一天天恶化。

　　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背着老人，儿子悄悄开始料理自己的后事。儿子给自己买好了寿衣，拟好了去世后通知的人员名单，准备好客人吊唁时抽的烟、喝的茶叶……儿子知道，自己走了，家里留下老的老、小的小，难呐!

　　临走前，儿子没有和他说话，只对孙子说了声：“娃呀，我走了。”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这句话背后，包含了多少不舍、无奈、遗憾、心酸……

　　其实，儿子的丧事已经安排好了，前来帮忙的人很多，灵堂有人专门负责。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来了。

　　有好几次，不经意间地一撇，他看到了那个黑色的相框。相框里，那个早已撒手西去、云雾万里的人正对着他微笑，笑咪咪地看着他吃力地做着这一切。

　　老人为什么要到灵堂来摆放祭品?是担心儿子路上忍饥受饿，是为了让儿子走得体面一些，还是以此来抵抗自己内心锥心刺骨的悲痛……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本能地忙碌着。老年丧子，没有人知道老人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感情波涛。(秦永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