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铜胜

　　热爱生活的人，大多喜欢逛逛早市。

　　早市通常是依托菜市而生的，是市外之市，有自然生长的特性。早市一般在菜市周围，多在交通不甚繁忙的路边、空地上。早市多是因循、聚集而成，多是应时应地应运而生，聚散自然，没有谁特意围起一块空地来，名之曰早市，便形成了早市。老百姓生活，多图个便利，只用脚投票，他们常聚在一起买菜卖菜的地方，就形成了早市。早市是周边的百姓用脚踩出来的。吾乡小城，有南北两处菜市，菜市附近均有早市，规模不同，却各具特色。南边的早市靠近大河，早市上多鱼虾之类的河鲜。北边的早市邻近城郊，多菜农送来的新鲜蔬菜瓜果。

　　早市妙在一个“早”字，好在一个鲜活。那种鲜活，简单纯粹，更接近日常生活的真实。活色生香在早，新鲜泼辣也在一个早字，去迟了，早市也就散了。

　　在早市上，有夜晚布下网笼、凌晨时才从河湖里捞起的鱼虾。渔人趁着晨曦，跨过河湖，越过阡陌，送到早市上来，鱼虾仍是活泼泼的。渔人是农闲时的农人，捕鱼捉虾是偶尔为之，渔获当然也不会多。逛早市，遇上鲜活中意的鱼虾，是幸运的。

　　蔬菜是装在篮子里的。如今的早市里，竹编的篮子少见了，多是塑料编织带编成的篮子。我更喜欢从小就见惯了的竹篮，可塑料篮子更耐用，菜农更喜欢用它们。茄子、辣椒、黄瓜、西红柿、豆角之类常被放在一起，带着新鲜的气息，等着逛早市的人来光顾。早市里，菜有百相，却百相归一，归于生活之相，生气之相。逛一趟早市，便能感受到浓郁的生活气息。

　　早市，是杂而乱的。

　　女儿小的时候，我曾试图带她去逛早市，去感受早市的氛围。只带她去了一两回，她便再也不愿意去了，她怕早市的那种杂乱和吵嚷，怕菜叶上的露水和泥污。我不想勉强她，就再也没有带她去过早市。但我希望在今后的某一天，她会喜欢上早市的杂乱。因为，我总觉得逛逛早市，是能触碰生活的内核的。

　　早市的杂乱里，是有序有规可循的。

　　菜农的菜篮，有圆形的、长方形的、大的、小的，放在早市的空处，挤在一起，并不违和。这种挤是见缝插针式的，不想也不愿留一丝多余的空地。前面的人，菜篮空了，人走了，马上又有人将菜篮移过来，大家始终围拢着聚在一起，直到早市里的人渐少，最终散了。篮子里的菜也是，堆着、挤着、码着、摞着，也不留一丝空间。早市里，菜挨着菜，人挤着人，看似无序，却有另一种规则在。买菜卖菜的，会给逛早市的人留一条路，逛早市的人，也不会影响到人家买菜卖菜，彼此相安无事。

　　有时，我会站到离早市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眼前的热闹，听着年纪大的人说着我熟悉的方言，好生欢喜。